念窈摇了摇头。
她倒是没有说谎话的。
只是有一些烫，哪里有到疼的境地。
裴今衍信念窈说的话，只是他看着念窈这白白嫩嫩的指尖，却忍不住心疼了起来。
当初念窈在做小宫女的时候，这一双手不知晓遭受了多少的罪。
竟也是好运气，没有留下其他痕迹来。
可就算是如此，裴今衍也不想让念窈的手再碰这样一些粗活了。
裴今衍视线落在了那一碗小馄饨上：“滋味如何？”
念窈一愣，她摇了摇头，老老实实开口：“想着给殿下吃，妾还没有吃过。”
裴今衍唇角微微一弯，眼眸之中闪过一丝宠溺。
“既然如此，陪孤一道吃。”
只有一碗的小馄饨，念窈先前也没有想到要多拿一个勺子来。
便是念窈都有些踌躇，毕竟堂堂太子殿下哪里会沦落到和旁人同用一碗小馄饨的境地。
“殿下，要不妾叫人再买一碗回来吧。”
裴今衍一愣，他抬起头来对上了念窈的眼睛。
他顿时有些失笑：“阿窈这是在嫌弃孤不成？”
念窈一下便瞪圆了眼睛，她摆了摆手：“哪有！”
念窈说完之后，也一下反应过来了。
裴今衍这是想着同她吃一碗馄饨呢。
念窈既然已经想清楚了，便也没有再扭捏。
她小步挪到了裴今衍的身侧，轻声道。
“只是妾觉着，若是殿下同进一碗膳，着实是有些于理不合的。”
念窈觉得自己说的并没有什么大问题。可裴今衍却微微皱起了眉头。
他侧身过来，直直对上了念窈这一双眸子。
念窈杏眸之中满是清澈，像是并没有意识到她自己方才的话稍许有些自轻自贱。
裴今衍只看了一眼，心尖便冒出来了密密麻麻的疼。
良久，裴今衍才叹了一口气。
迎着念窈眼神之中的不解，他将人揽入了自己的怀中。
怜惜都要溢出来了一般。
念窈不知晓裴今衍心中究竟想着些什么，只是，她能够清晰感受到。
裴今衍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悲伤。
这一股浓浓的悲伤仿佛有实质一般，笼罩着他们二人。
就连念窈嘴角也稍稍耷拉了下来。
裴今衍思索了许久，才斟酌了自己的话语。
他说话时候的声音与往常不同，没有带一丝一毫的冷意。
像春风，亦是像潺潺流水一般，无声无息之间便能够滋润人心。
“日后这些话，孤不愿意从你这儿听到，可知晓？”
裴今衍说的时候，目光紧紧锁着面前的女人。
念窈却微微一愣，她唇瓣动了动，刚想说些什么，却被裴今衍制止住了。
裴今衍继续道：“什么于理不合之事，你若是想，只要是孤愿意，都能做。孤不愿你受什么礼法的束缚。同样...”
裴今衍顿了顿，还是将话说了出来。
“孤也从来没有只把你当一个普通的通房。可知晓？”
念窈眸色之中闪过一丝恍惚，她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男人，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。
半晌，念窈听见裴今衍悠悠叹了一口气，半是怅惘，半是怜惜。
下一刻，她便被裴今衍捧着脸颊。
轻轻落了一个吻，在她额头上。
这吻没有掺杂丝毫的欲念。
纯粹的怜爱。
念窈长睫如同扇动的羽翼一般颤抖着，她轻轻抬起眸来，对上了裴今衍的眼睛。
方才恶战之后，裴今衍便换了一身衣裳。
没有穿他平日之中爱穿的玄衣，今日的衣裳是月白色长袍，俊雅似五陵少年。
而落在念窈的眼中，裴今衍却似画卷之中的才子一般，乘风撕破画卷而来，刚巧踩在了念窈的心尖。
不可否认，因着裴今衍这一举动，念窈的心跳直接漏了一拍。
她唇瓣动了动。
念窈如何不知晓裴今衍话语之中的意思呢。
只是，那七百多个日夜而养成的习惯，又怎会这般轻易便改正过来的。
念窈轻轻地，将头放在了裴今衍的胸前。
她应下。
“妾知晓了。”
她会尽力去改的，只是...殿下也要多给她一些时间才是。
裴今衍伸出手来，覆在了念窈的头顶之上。
他不轻不重地抚摸着，开口时候也满是温柔。
“乖。”
若是她没有的安全感，没有的后盾。
他会一点一点的，将她过往的傲骨尽数拾起来。
做她背后最忠实之人，遮盖无尽的风雨。
裴今衍一手揽着念窈，另一只手端起了那一碗小馄饨。
小馄饨如今已经是温热了，都不用再吹凉，便能直接送入口中。
裴今衍舀了一勺，放在念窈的唇前。
念窈刚想着拒绝，叫裴今衍先吃，不必顾及着自己。
可她一下想到了方才裴今衍的话。
又瞧见裴今衍那略微带了些执拗的眸光。
她眸色动了动，低垂下头来，脸颊边的碎发随着念窈的动作遮盖住了她的侧脸。
念窈乖顺地张开嘴，吃进了裴今衍喂给她的那一勺小馄饨。
小馄饨的滋味如念窈先前所想的一般。
皮薄如翼，入口即化，其中的肉馅滑而不腻，烟火气十足。